“祖宗，導演打電話過來說制片方要換掉你，昨晚吃飯的時候不是好好的麽！”方輝抓著頭發，急著在客廳打轉，“這都九月了，好不容易接了個男三號的戲，怎麽一晚上就又沒了！昨天吃的不是挺開心的麽？”

張小僵啃了口蘋果，聽到後面的話，擡頭看了眼團團轉的助理，露出一對小虎牙，笑瞇瞇說：“你說的正常、單純、美好的飯局，有個禿頂男人想摸我屁股。”

苦口婆心勸說的方輝聲音頓時像卡在嗓子眼裏似得，昨晚飯局、禿頂男人——投資商？！反應過來，方輝沈默了許久，只聽客廳中哢擦哢擦啃蘋果的聲音。

“對方沒事吧？”

蘋果核準確的扔進了垃圾桶，張小僵擦著手，懶洋洋的說：“沒什麽，就是斷了根指頭。”

方輝：……

真是他祖宗。

“我、不是，黃導那邊就——誒算了。”投資商都發話了，方輝也知道這個角色就是黃了，頓時唉聲嘆氣，“祖宗，你說你再這麽跌兒郎當的，一年接個醬油角色，現在還廢了，這還要不要在圈子裏待了？玲姐以前重心還放在你身上，現在全都給新上位的小鮮肉了，你再這樣下去，對方就要上你頭了。”

玲姐是張小僵的經紀人，同時手下管了好幾個，現在重點培養其他的，張小僵就讓剛入行的方輝來帶，只有一句話，那就是一切活動都按照張小僵自己意思，儼然是身後有背景，至於什麽背景方輝不清楚，只知道這孩子自身條件很好，卻懶得出奇，整天放假很少參加活動拍戲。

像是誰家富二代小祖宗玩票混在娛樂圈的，他也不好得罪，只能哄著來，畢竟才入行帶的第一個藝人，方輝還是想親手帶出成就的，因此每天苦哈哈奔波找戲份。

張小僵翻身趴在沙發上晃著腿，滿心不在乎的聽著念叨。

“祖宗！”方輝聲音拔高了幾分，躥到沙發邊蹲著，“你已經半年多沒接戲了，這還是我求爺爺告奶奶接的，現在搞砸了，還去哪找資源……”

張小僵從口袋摸出巧克力糖，撕掉包裝扔到嘴裏，濃濃的香滑在嘴中化開，一雙杏眼微微瞇了起來，含著糖含糊道：“馬上有生意了。”

“什麽？”

桌上電話響了，張小僵翹著腳，忙著剝巧克力，指使著方輝接電話。

方輝頂著一張苦瓜臉去接電話，是陌生號。

“餵，這裏是——張導！！！”方輝被對方震住了，連忙回過神，小心翼翼又帶著諂媚說：“小僵啊！有空有空，新電影，盡快？好好，我們會盡快過去，您放心，一定一定……”

掛斷了電話，方輝還一臉恍惚，趴在沙發邊圍著祖宗。

張小僵舔了下虎牙，撇了撇嘴，“看你的出息。”

“祖宗啊！這可是國師啊！！！”方輝還沈浸在跟國師通話的喜悅震驚中，兩眼冒光，興奮道：“投資三個億的大巨作，不過奇怪了，聽說已經開拍半個多月了，怎麽突然缺演員，難道誰推了國師的戲？這也太傻了吧！”

張小僵從沙發上坐起來，沒骨頭似得靠在沙發上，嘴角還沾著巧克力，舔了下，看了眼沈浸在自己世界的方輝。

“ 哈哈，小祖宗你別這麽看著我，成了我先去訂票，你洗個澡換身衣服，這個時間也不知道能不能再做個造型……”方輝被盯得心裏發毛，還沒說完就溜了，心裏盤算要盡快趕過去，國師的戲，現在缺演員萬一走漏了風聲被人捷足先登怎麽辦！

當晚七點，黃山屯溪機場。

方輝推著行李箱，跟在張小僵屁股後面追著走，“小祖宗，咱好歹戴個墨鏡口罩啥的。”

“不要。”張小僵頭也沒回說：“又沒人認識我，裹得跟粽子似得。”

“小祖宗你不要小瞧自己呀，小明星也是明星呀！”方輝嘴上說著，看到路人瞥過來的視線心裏一緊，糟糕了被認出來了，也沒保安一會怎麽脫身，結果路人只是看了眼就擦肩而過了。

此時前面的張小僵笑了聲，方輝盯著小祖宗後腦勺，覺得剛剛那聲笑絕對是嘲他想太多了。

盛夏剛過，出了機場大門一股冷風撲面而來，空氣中都是潮濕的味道。張小僵擡頭看了眼陰陰沈沈的天，方輝跟著看了眼，又低頭看手表，說：“這才七點怎麽黑的這麽快！”

“中元節剛過完。”張小僵收回目光。

方輝一臉不解，“什麽節？”

“你再這麽蠢下去，我就要換助理了。”張小僵露出小虎牙，眼裏帶著光，笑瞇瞇的補充，“叫爸爸都沒用。”

方輝被盯得心裏發寒，打了個冷顫，覺得這鬼天氣更冷了，正想著有什麽能力挽狂瀾證明自己不蠢時，就聽到有人叫小祖宗名字，擡眼一看，震得結巴道：“張、張導？！！”

“沒眼看了。”張小僵見自家助理這個呆樣哼了聲。

張導已經過來了，一臉長輩看小輩的和藹，緩聲笑道：“咱們先上車，我定了這兒當地特色的酒樓，咱們邊吃邊說，你看成嗎？”

“成。”張小僵點頭，“謝謝張導了。”

“叫什麽張導，我說了，你要是願意叫叔叔也成的……”

方輝滿臉震驚的待在原地，擰了自己一下，劇烈的疼痛告訴他這不是做夢，華人一線導演地位的張導竟然親自來接他家小祖宗，還笑呵呵的說話，這簡直不可想象，難不成他家小祖宗有後臺背景很強硬？

張導姓張，小祖宗也姓 ——

！！！

感覺自己發現了不得了驚天大秘密的方輝捂著嘴，腦洞大的想了一路。

車子在黑夜中穿梭，窗外景色快速倒退，不一會玻璃窗上起了一層水汽，開始下雨了。張導一看嘆了口氣，張小僵聽見了沒有接話，他等著導演下招，總不能真一頓飯就打發了他，他又不是蠢方輝，給點吃的就幹活。

雨勢漸大，車裏安安靜靜的，只聽到霹靂巴拉雨打窗戶的聲音。

司機將車速放慢，開的很穩，直接匯入分岔口，進了環山道中。

方輝坐在副駕駛透過後車鏡看了眼他家小祖宗，越看越覺得自己猜測的沒錯，張導和小祖宗可能是親戚，不然人人都想抱的金大腿，他家小祖宗在旁邊坐著發呆，理都沒理，也是真牛了。

“砰！”

輪胎與地面摩擦出聲響徹寂靜的山間中，車子猛烈晃動停下。方輝抓著安全帶一手扶著差點掉落的黑框眼鏡，“怎麽了？”

“好像撞到人了。”司機臉色驚疑，解開安全帶，“導演，我先下去看看。”

坐在後面像是睡著的張小僵突然出聲：“開車。”

“這——”司機遲疑了下，也覺得奇怪，他車速本來不快，剛剛明明前面是沒有人的。旁邊方輝推開車門，連忙對張導說：“小僵不是這意思，撞到人咱就應該負責，不能肇事逃逸的，我下去看看。”

張小僵：……

面露嫌棄，但視線掃到雨中的方輝，張小僵撇了撇嘴，拿著傘開了車門往外走，懶洋洋的站在車頭前。

雨勢很大，方輝害怕張導對張小僵印象差，急著下車根本沒撐傘，他在車頭前面繞了圈也沒看到人影，“怎麽會沒有？剛剛明明那麽響的聲……”往車底下看了眼，漆黑的底盤瞬間對手一雙猩紅的眼，方輝嚇得往後退了步，被身後人扶著，嚇得啊啊啊大叫。

“吵死人了。”張小僵將傘塞到方輝手裏。

方輝握著傘結結巴巴指著車底下，“剛、剛有雙紅眼睛。”

張小僵看都沒往底下看，露出一排小白牙齒，笑瞇瞇的盯著臉嚇得蒼白的方輝，“好心告訴你，中元節俗稱鬼節，小蠢貨開不開心呀！”

“祖宗，你的意思是，剛剛撞得是那個東西？”方輝顫抖著說。

只聽一陣清脆悅耳的叮當聲從張小僵手腕傳出，聲音不大但卻像是從四面八方灌入人的腦袋中一樣，方輝只覺得腦袋瞬間舒服許多，他見過小祖宗手腕有過一串鈴鐺，紅繩金色鈴鐺，平時從來不響的，他還是第一次見這串鈴鐺響。

張小僵懶得墨跡，率先擡腿上車，方輝撐著傘給打著，送人上車回頭看了眼四周，黑漆漆一片的山間水霧繚繞，像是要將他們吞噬。

“剛剛？”張導問著。

“沒什麽，中元節剛過不久，這裏應該出過車禍，就是想找個替身陪葬的。”張小僵嘴上說著，從口袋摸巧克力，掏出來一看濕漉漉的嫌棄的反手塞給張導，面上乖巧十足說：“導演，這個給你吃。”

張導握著一顆化開的巧克力一路。

之後一路順暢無阻，直接到了劇組所在的鎮子上，此時雨已經停了。

張導訂的酒樓是鎮上出名的百年老字號，徽式建築，門口掛著兩只紅色燈籠，風一吹光線搖曳，在這陰雨天，尤其是剛剛經歷過靈異事件的幾人都覺得有些瘆得慌，張小僵顧不上身後幾人的臉色，率先踏上臺階推門，想了下，轉頭看向身後，“張導先請。”

二樓包廂，飯菜香味撲鼻，張小僵沒客氣，低頭吃飯，他今年才剛過二十，還在長身體，臉蛋幾分嬰兒肥，塞著東西吃，兩頰鼓鼓的，露出小虎牙顯得又可愛又有幾分黠猾，他一個人吃的專心致志，方輝在旁邊都快愁死了，好在張導並不介意，跟著方輝談這次工作。

《劍俠》是部古代武俠片，張導籌謀了四年，戲裏本來有個富家小公子角色的，因為遲遲找不到合適的人，再加上這個角色跟男一有些暧昧不清，是打擦邊球的意思，張導有所顧慮，所以就將這個角色給刪了，不過現在一看，倒是挺適合張小僵的。

“……不管什麽角色，小僵能上您的戲就是福氣，您放心我們小僵一定會盡力的。”方輝陳懇的拍著張導馬屁。

倆人聊得差不多了，回頭一看張小僵臉有些發紅，面前白瓷小碗只剩下碗底了，方輝察覺不對，聞了下，是桂花醪糟釀。

“沒醉，你這麽看我什麽意思。”張小僵杏眼微微上挑很不滿的瞪著方輝。

方輝看到面上薄薄緋紅的小祖宗只覺得頭疼，連忙哄著說：“沒醉、沒醉。”

張小僵很不滿，這顯然就是哄小孩，旁邊張導笑呵呵說：“不早了，先回去休息。”

劇組住的賓館離酒店不遠，從小巷子穿過去就是了。張小僵為了證明他酒量很好沒有醉，壓根沒讓方輝扶，走在前頭，等方輝領了房卡到了三樓，就看到他家小祖宗掛在一個高大男人身上！！！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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